• 作者: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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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级:四年级
  • 2019/12/28 17:08:34
  • 楼主(阅:68263680/回:0)为了逃离伊朗,我只能依靠黑手党!


    「Jamie,其实...我是难民,我正在往德国移动的路途上,希望你不要和青旅的其他人提起,明天我就要启程,拜托你为我祈祷。」他是海森,我在雅典认识的第一个伊朗朋友。


    也许因为此行的目的是在难民庇护所中工作,所以在交流的过程中,总会提起我为何而来,以在来来去去的旅人中获取他的信任,但海森语毕后眼神仍闪烁着不安,进而下意识地直敲打着啤酒酒瓶,借此纾缓坦言后还未得到回应的紧张感。


    当下脑袋里立即浮现的念头,并非设法效仿沃夫冈.鲍尔于《逃难吧...》中冒着可能葬身地中海的危险,乔装成叙利亚难民,将生命的主控权交付于人蛇组织;也不是关于巴尔干路线的论述,乃至《都柏林公约》(规范了难民在日内瓦公约下寻求政治避难的申请流程,目的是让欧盟成员国区分各自负责处理的避难者,并确保至少一个成员国处理相关申请)中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而是双手合十、无声地替他祈祷。


    看不见的未来:无望的伊朗、还没着落的新家。


    那是我待在希腊的第三个夜晚,世界各地的口音在天台上错综嘈杂地交谈,英文不大流利,坐在大伙儿中却不常开口搭话的海森,与唯一亚洲面孔的我,在这当下,显得格外宁静。

    谈起出走,他时而愤慨激昂地谴责政府的失能,时而面露无助难耐的表情,告诉我那无止尽的等待多么叫人心发慌。他的哥哥与姊姊于10年前分别前往加拿大与德国定居,好朋友也于几年前成功到达爱尔兰展开新生活,但重点并不在欣羡他人重启人生扉页,而是即使离开,眼前也是一片看不见的未来。


    伊朗的自然资源丰富,石化产品等出口占其总出口量的八成,收益占政府的过半收入,但由于政局不稳定,加上2018年5月美国片面退出核协议,并再次对伊朗实施经济制裁,使得伊朗经济危机更加严峻,失业率截止到2019年9月为37.8%,青年失业率更是高达52.9%。「我在伊朗工作,一个月根本赚不到100欧元,很多的青年失业,就算我是电子工程师的专业,在这里一切都不管用。」


    联络黑手党,展开昂贵的偷渡之旅
    海森透过家人给的联络资料联系在希腊的黑手党(mafia),开始这段旅程:从伊朗徒步跨越伊土边界并到达指定地点,等待坐船横渡爱琴海,再持续步行三天三夜到达雅典,一路上休憩的地点就在广陌的森林里,十几个人的队伍企图掩人耳目。
    说到这里,海森仰视雅典的夜,任凭星辉耀眼地直射眼底,而即使类似的故事我已于各式管道阅读过不下数次,我仍不由得暂时打断他并拨开重重人群,向法国友人再要了瓶啤酒,以压压心头不断涌动翻腾的情绪。


    从伊朗启程前,他们就必须付清所有的偷渡费用,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能顺利抵达最终目的地。「从伊朗到希腊,我付了3,000欧,希腊到德国4,000欧,但其实实际上比这个数目来得多,我到希腊的过程中遇到了点困难,那使我必须掏出钱解决问题。」海森一边说着,我一边敲打着计算机,看着高昂的费用时惊讶得合不拢嘴,他见我如此表情也不禁笑出声,仿佛我的反应是他此趟旅程中最单纯的风景。


    国际政策协商之下,被遣返的风险
    事实上,欧盟与土耳其早在2016年3月18日达成协议,所有企图从土耳其偷渡到希腊的难民,如果不符合收容资格,将一律被遣返回土耳其,遣返费用将由欧盟承担。且欧盟每遣返一名叙利亚难民到土耳其,就要从土耳其接收一名叙利亚难民,做法是鼓励难民通过正式途径申请庇护,减少经海路偷渡酿成悲剧。
    另外,德国目前的难民救助与移民政策上,对于叙利亚难民、伊拉克基督徒、库德族雅迪兹人等有相对简化与宽松的庇护申请程序,再加上极右政党如德国另类选择党(AfD )打着反难民、移民的口号崛起,伴随着持续攀升的支持率,使得难民议题在德国国内亦是一番硬仗。复杂情势使我隐隐地忧虑真实身份为伊朗籍的海森,在国际协议与国内的政策协商之下,其皆不是被涵纳概括的子集合。


    通关失败以后:未来依旧一片茫然
    两天后,海森传了封讯息给我,问我还在不在青旅,他拿着假护照通关失败了,得再回雅典待着,等待人蛇接应人给下一次的通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去德国,现在的人生像一场赌博,我不晓得我赌对还是错得一塌糊涂,也无从辨认,只能一直祈祷。」
    而这次我没有祈祷,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看远方偌大将尽的夕阳,把天空渲染成粉橘色的渐层,映着座落在另一方位的卫城。等待我们的,是将近的长夜,还是更美好的明天?脑袋嗡嗡作响,迄今已回到台湾的我,心里仍没有答案。
    作者:李姿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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