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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阅:82653599/回:0)麦加和麦地那,圣地还是发展引擎?麦加和麦地那的持续转型是个极富争议性的话题。作为伊斯兰教的圣地,他们的精神意义使其由历史划定的城市形态具有某种适当性。 然而如今沙特的私人和国家行为引起的剧烈变化表明其文化传统与作为发展推动力的经济之间存在逐渐扩大的鸿沟,这与城市神圣性质的决裂是这个国家和私营企业的行为、永久和暂时性的人口增长、经济竞争以及发展难题的产物。因此城市遗产的消逝不仅留下了支离破碎的城市,还造成了不菲的社会代价。 历史的烙印 作为整个伊斯兰世界宗教尊崇的首要场所,麦加和麦地那是吸引着来自全世界的穆斯林的多民族城市。在前现代的历史中,从7世纪的倭马亚人一直到20世纪初期的土耳其人以来,两个城市接受着一次次的惠施。 而在伊斯兰教的历史中,掌控麦加和麦地那是政权合法化的决定性因素。甚至在今天,沙特仍把麦加作为宗教首都,这一概念时不时挑战着中东的复杂政治情况。德黑兰有时会主张将圣殿作为国际领土,尤其是在利雅得的政治紧张局势加剧时。使两个城市政治化只是他们作为伊斯兰教的至圣之所的脆弱、微妙的宗教地位的表现,在那里过去与现在、神圣与世俗相遇。 然而,在过去的二十年间,两个城市都经历了一番城市发展扩张和土地购置的侵扰,这完全改变了他们的特征。在一个典型的后石油繁荣浪潮中,发展的特征是减少国家支出、扩大私有化和人口在大城市集聚。 凭借特许经营权,各种品牌和国际连锁酒店取代了平凡的生活传统样貌,并对文化遗产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两个城市的历史身份都受到了挑战。鉴于这空前的规模和人们对城市转型的不敏感,圣城面临的问题在学界和公众舆论中都成为了一个争议性话题。 麦加:朝觐之城 麦加既是全球性的也是本土化的。它是伊斯兰教的发源地和该教最神圣的圣殿克尔白的所在地,也是穆斯林一年一度的朝觐之所。 过去,作为两条重要线路的联结处,它是西方与阿拉伯半岛最重要的贸易中心。一条道路南北向,从也门和印度洋通过多山的汉志(在今沙特阿拉伯西部)到达叙利亚及地中海;一条东西向,始于伊拉克、伊朗和中亚延伸至埃塞俄比亚和东非。 作为圣地,前往麦加总是超越政治领域的。在这个意义上,沙特阿拉伯面临着持续的压力去容纳更多的朝觐者。朝觐者数量从20世纪50年代早期的10余万人陡然上升到1975年时将近一百万人。2012年,朝觐者数量超过了三百万。 这一稳定的增长赖于好几个原因。其中最重要的是,二战之后,许多穆斯林国家赢得了独立,他们各自的人口增加了,去麦加朝觐地的需求也增加了。20世纪70年代末期沙特阿拉伯国际航空业的迅猛发展使去麦加变得前所未有的容易,这恰好契合了人民的需求。 然而麦加城市发展或基础建设能力增强的步伐却没有跟上朝觐者数量逐年迅速上涨的速度。 尽管数个世纪以来的朝觐者支撑了麦加的发展,但这是一把双刃剑,如同私营企业、国家提升城市基础设施能力的举措严重影响城市空间的质量一样。如今,为了缓解拥挤的人流,高速路、隧道、大桥构成的城市丛林从各个方向切割了麦加,把一座曾经适于步行的城市变成了一个由水泥和沥青缠绕的迷宫。如今,也许很难说清麦加的起止之处了。 现代麦加也受到沙特阿拉伯整体发展过程的影响。自从上世纪70年代中期的石油繁荣以来,包括麦加在内的沙特主要城市的发展变得十分迅猛。大型建筑和基础设施项目、交通运输和道路网在各处铺开,并吞噬了精美的、富含历史意义的城市结构。周期性加速的物理空间变化比同时发生的社会和文化变化过程快得多。 此地与其记忆的裂缝是发展的副作用。和其他城市一样,麦加在石油繁荣时期的现代化热潮中没有受到有效的政策保护。无论是在利雅得、吉达还是达曼,许多重要的沙特城市的历史中心都没有受到保护。快速发展的压力和庞大的财源使得拆毁和重建老城变得轻而易举。从地区上看,同样的趋势也能在其他阿拉伯海湾城市里见到,如在迪拜、多哈或是科威特。 麦加:超规模发展 如今麦加有个古老城市的名字,然而其形貌却非如此。在1970年代初期的石油繁荣之前,这个城市的扩展还与其前现代的遗产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事实上,麦加的大部分建筑遗产几乎都归功于奥斯曼帝国时期,包括大清真寺。这座清真寺曾在16世纪苏丹苏莱曼统治时期进行了大幅修缮。如今只有环绕克尔白的半球形拱廊从那个时期保留了下来。然而,在大清真寺外,大部分麦加的历史名迹都被拆除,以服务于由国家和私人赞助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商业开发。 麦加不得不调和两个对立的难题——人口增长(周期性的和永久性的)以及地形限制。除了每年的朝觐之外,到2020年,全年非朝觐的国际游客数量(umra)预计将从目前的每年600万增加到每年1500万人。另外,受国际移民的影响,过去20年麦加的常住人口几乎达到了200万,还不算上逾期逗留未记录在案的移民劳工和旅行者。 不断增长的人口数量面临着狭窄受限的空间问题。过去,麦加是沿着易卜拉欣(亚伯拉罕)干谷延伸的线性地带,以克尔白作为它的“锚”。当城市结构不得不扩展时,它通过沿着山谷水平延伸或者逐渐攀爬至周围的山坡来实现。 这个过程持续了数个世纪,直至现代发生了急剧转变。每个开发单位的投资回报率成为城市被塑造的新决定因素。因此产生了这些规模大到离谱的开发项目,如臭名昭著的钟楼,像一个巨人在克尔白上空徘徊,或即将落成的国家出资的酒店,它将是有着一万间客房的世界上最大的酒店。 不仅大部分的建筑遗产消失了,周边的自然环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座山被压碎来建造为克尔白提供“观景房”的高端商业和住宅塔楼。城市轮廓已经完全从古朴和谐的一排排传统麦加房屋转变为散布在山地里的零星楼群,形成了迷宫般的“城市群岛”。这些塔楼用它们自己的门、大厅和接待处创造出了孤立、垂直、互不相连的空间。这是长期城市秩序的倒置,那本应是水平、联通、开放和让人感到宾至如归的。 在1970年代初期的石油繁荣之前,这个城市的扩展还与其前现代的遗产保持着紧密的联系。然而,在大清真寺外,大部分麦加的历史名迹都被拆除,以服务于由国家和私人赞助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商业开发。 麦地那:城市VS清真寺 伊斯兰教的传统认为先知穆罕默德在他从麦加迁移后于7世纪建立了麦地那。早先,麦地那是一个当时被称为雅斯里布的农业地区。现在先知寺(al- Masjid an-Nabawi)周围的核心区域构成了麦地那整个历史悠久的旧城,面积约1.3平方公里。 尽管麦地那规模不大,它最别具一格的历史城市特征便给了它智识中心的地位,那里有许多慈善捐赠机构(awqaf),包括学校,图书馆和为旅行者、学生及学者提供的慈善住宅(ribat)。 根据捐赠机构Awqaf的记录显示,在1919年一月奥斯曼帝国统治结束之前麦地那就已经有28所学校了,实际的数字有可能更高。麦地那的土耳其法庭那一时期的记录显示,有82处定居点是为旅行者设立的。城墙以城市防御为功能,使得老城部分在物理特征上和社会上都保留了旧有的特点,与墙外随后的扩张区分开来。这个趋势一直伴随着麦地那到1950年代中期,那时老城墙因为车辆通行和城市扩展的需要而被拆毁。 过去,这片区域发展了数个世纪来服务于慈善、教育和学术目的。伴随着近年来大量的拆毁行为,该核心区域的身份从为广泛群体提供的具历史意义的开放区域变成了主要为周期性拜访的常客设立的专属目的地。现在的情况是对传统政权完全的背离:企业代替了非盈利的捐赠并且使得物业成本骇人地增长,限制了公共开放性,使核心区与城市自身相分离。结果是与麦地那历史遗产的对立和对它建筑遗产的彻底摧毁。 在核心区域和城市其余地区,经济和物理空间上的分歧推动了城市向新规划的干道方向蔓延,侵蚀了数个世纪发展而来的历史结构。尤其是采用环路系统将以先知寺为中心的历史核心区隔绝出来,以及城市交通系统从以行人为主导变成了以车辆为主导。在公共交通出行未完善时,城市中心圣所附近的交通拥堵情况更为严重,给先知寺周围造成了负面影响。 该城城市结构的历史延续性,以及它商业、教育、慈善和居住这些复杂混用的功能,被先知寺周围超大规模的空旷广场所代替,其侧周到处都是酒店和商业街区。因此,先知寺周围核心区的内在特征业已消失,过去对城市结构来说不可或缺的部分彻底与之分离,随之而来的是发财致富的机会和那些仅仅是纪念性地站在先知寺周围来体悟的旁观者和步行者们。 前现代的城市变化过程是公共参与和渐进的,与现今城市由中央政府机构的塑造形成鲜明对比。这是个不透明的、自上而下的规划过程,几乎没有公共参与。大多数重要的规划决定被强制推行而非经过协商。事实上,先知寺周围的核心区已经没有当地居民了,他们除了搬迁别无选择。当问及大量麦地那当地居民对于城市及其遗产的感受时,他们的回答显示出一种缺失感和被剥夺感。 早先麦地那是一片农业区域。该城别具一格的历史性特征是其在慈善、教育和学术研究中心的地位。但随着企业取代了非盈利的捐赠,如今的发展已与的麦地那历史遗产相对立。 麦地那的结构变动 这些要素集体作用于这个城市基本结构的破裂,尤其是包围着麦地那历史的旧城内部环路改变了核心区。先知寺的位置过去是在老城外围,但现在是这片新区域的中心。将清真寺位置变动到该区域交通和通行的中心导致在交通和祈祷的高峰期危机屡现。 麦地那的一个重要城市节点是al-Manakha市场的位置。作为公共区域,它是这个城市在历史上最具韧性的要素。随着麦地那的发展,市场仍是主要的城市空间,最终成为所有主路和大街交汇处的地理中心。它是三方汇集处的中心,先知寺在其东侧,开放于1908年的土耳其火车站在其西侧,那里是汉志铁路的终点站。 随着核心区的重构,曾经繁荣的城市市场变成了停车场和一条车行道。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市场没有服务于多样的需求,而是失去其地位并最终消失。这个城市节点的变化和破裂把这座城市变为了不停变化和混乱之地。整个历史上的城市结构遭受修整、挪用和重构,城市形成了不同的样子,毁坏了该城与其数百年的城市遗产和传统间的紧密联系。 麦地那的神圣价值从未被削弱。环绕着始于先知寺的独特建筑,其宗教重要性在历史上通过成文有形的传统和社区及赞助者的相应兴趣表现出来。但是现在,其精神意义受到快速而麻木的物理变化的挑战,这种变化不仅代表了与过去的断裂,而且还将所有这些无形的价值观和记忆从他们对物理空间变化的见证中分离出来。 商业化、两极分化和碎片化 麦加和麦地那的核心区是世界上最昂贵的房地产市场。随着两个城市房价的上涨,当地居民搬出了核心区域,那里已经完全商业化并且被国际连锁酒店和接待付费顾客的商业塔楼所占据。单调重复的商业塔楼街区贫瘠杂乱、互不联接,代替了传统城市里多样紧凑的用地和活动。 真正的危险不仅仅是有形的建筑遗产的消逝,更是该地无形的社会和公共记忆的褪色。 由于空间的重构,麦加和麦地那的核心区现在是极其有争议性的土地。两个城市都是宗教“圣地”(haram),空间的边界理应区分圣地内外。隐形的分界线就像是一面城墙,分开了城内和城外的领域。圣地的“锚”是圣殿,在麦加就是克尔白,在麦地那就是先知寺。在过去,当所有的城市开发过程和活动靠近圣地的“锚”时,它们都逐渐得到了发展。 尽管圣地间有不同,两个城市前现代层面的交互作用还是产生了同质化的城市空间。相反,现代的城市情况造成了每个城市核心和外围的差异。尽可能靠近圣地之“锚”的严峻经济竞争使得城市核心区与城市的其余部分很少相干。在两地,这都造成了高度两级分化和碎片化的城市。 结论 作为有着独特精神意义的地方,麦加和麦地那是伊斯兰身份发展的物质见证者,是贯穿历史的争议地区。穆斯林对这两个城市有着上千年的权利感,超越了现代民族国家。他们城市遗产的延续性在1970年代中期出现了问题,那时他们的城市形态开始经历前所未有的变化。最近,这些城市在规模和程度上都发生的剧烈改变,带来了社会成本和恰当性的问题。 目前城市转型背后的思维方式是把两个城市作为白板,其积累的历史、社会和物理空间层面的城市形态被完全忽略或受到了严重威胁。这个原因主要在于本土和地区的经济竞争以及沙特阿拉伯面临的发展挑战。人们只能期望尽管受到大规模发展的驱使,两个城市情感上的吸引力将被证明是更为稳定持久的。作者:阿特夫·阿尔舍赫里(Atef Alshehri),编译:向炳蔚 涛声依旧响 帖间广告位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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