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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阅:28619595/回:0)沙特发动石油“价格战”对周边国家伤害几何?在国际石油需求不断走低之际,沙特出人意料地决定大幅提高产量和降低售价,在国际石油市场和全球股票市场制造了巨幅震荡。由于这次增产降价恰逢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快速蔓延,极大限制了世界范围内的各类经济活动,双重因素叠加下,沙特此举对国际石油市场的供求两端都形成了巨大冲击。 波斯湾两岸各主要产油国的经济表现在这一冲击下无一幸免。不仅如此,中东地区和非洲之角地区那些高度依赖来自于海湾阿拉伯国家财政支持的那些经济体,甚至于巴基斯坦这样位于南亚次大陆的国家,其经济或也遭受沉重打击。而像阿尔及利亚这样的中东地区其他主要产油国,将被迫跟随沙特的脚步降价出售其石油资源,这必将对这些国家本就欠佳的财政状况施加额外压力。 2020年的开局本已十分艰难,但现在看来,真正的“至暗时刻”似乎还未到来。 要么是俄罗斯同意减产方案(注:短期内的可能性不大,且沙特已经拒绝了在下周举行OPEC+紧急磋商的提议),要么是霍尔木兹海峡或曼德海峡的地缘紧张态势进一步升级威胁国际石油运输,否则国际油价难以寻找到刺激其上升的有力支撑,而如今的低油价带来的痛苦,显然没有任何一个主要产油国能够长期承受。这些国家推动经济转型升级、恢复经济实现稳定增长的长期改革计划也同样难以为继。 对于伊拉克而言,由于该国新政府迟迟未能成功组阁,如今的油价下跌使该国经济雪上加霜。对于危机重重、困难多多的伊朗而言,如今的低油价似乎已经有点“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的感觉。美国退出《伊核全面协议(JCPOA)》后重启单边制裁的“极限施压”,自2018年以来严重削弱了德黑兰方面的石油生产和出口能力,如今肆虐该国的新冠肺炎疫情以及由之引发的内部动荡进一步破坏了伊斯兰政权的治理能力,步履蹒跚的伊朗或已无力对低油价作出有力回应。 来自能源信息署(EIA)今年2月的预测显示,国际油价将在全年保持在平均60美元/桶的水平。这对于海湾地区的产油国而言,这个价格已经让它们的财政捉襟见肘。根据各自国情的不同,这些国家维持财政收支平衡所需的油价水平自40美元/桶至100美元/桶不等。现如今,许多产油国都需要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即2020年的经济增长预期将被迫显著下调,有些国家的GDP增速或仅为1%左右,而有些将在经济衰退的门线上徘徊。沙特政府自己的测算认为,至2020年底,该国财政赤字占GDP比例将上升至6.5%。为了填补庞大的赤字规模,利雅得方面将不得不动用自己的外汇储备,或是通过贷款、发债等形式筹措资金。 沙特只是一个缩影,事实上所有海湾阿拉伯国家都陷入了入不敷出的窘境。 标普全球普氏(S&P Global)此前曾估计,在2018-2022年间,海湾合作委员会各成员国累计需要多达3000亿美元的外部输血,才能满足当地的财政支出需求。如果当前的石油“价格战”持续1年,真实的外部资金需求规模将使S&P Global的上述预估值相形见绌。对于沙特、阿联酋、科威特、卡塔尔、阿曼、巴林这6个国家而言,它们过去习惯于通过国际资本市场寻求外部资金支持,即便是主权信用评级较差的阿曼和巴林两国,也都能够较为顺利地找到愿意借贷给它们的国际金融机构。但如今,随着这些国家在过去数年间债务累积速度过快,在政府预算支出居高不下的情况下,它们过去的借贷能力已不可持续,偿还能力成为了外界关注的焦点。 仅仅具备小学阶段的数学水平就可以计算得出,沙特及其他海湾阿拉伯国家的油气出口收入远远不能满足其庞大的支出需求,但他们仍然倾向于维持这种巨额开支。正如我们所提到的,这些国家对于维持财政收支平衡所需的油价各不相同,最高的是巴林,大概在96美元/桶的水平;最低的是卡塔尔,大概需要在60美元/桶的价位。众所周知,国际油价现已跌至30美元/桶的低点,甚至一度跌穿这一价位,未来亦有可能下探至更低的价格区间。而海湾阿拉伯国家似乎没有任何缓冲油价下跌的有效手段。他们能做什么呢?继续寻求外部资金支持?抽回外汇储备注入本国经济?抑或是大幅削减支出?大概,无外乎就是这些吧。 过去4年时间里,海湾阿拉伯国家一直试图降低国家经济对能源行业的高度依赖。例如,沙特、阿联酋、巴林这3个国家相继开征税率为5%的增值税,并大幅削减了国内水电消费的价格补贴。但是研究表明,这些国家政府的政策工具已经略显穷尽了,没有更多减少支出和开拓替代收入来源的手段了。如果进一步推行已尝试过的一些做法,如加征更多税费,或是削减更多的社会福利和公职部门薪酬,这无疑可能引发社会动荡。同时,社会动荡的风险必将招致统治阶层更强力的压制,这会影响到各方对经济发展前景的预期,抑制当地私营部门的未来发展。 在2011年和2019年,巴林作为经济实力最弱的海湾阿拉伯国家之一,均得到了沙特等经济实力较强的兄弟国家的救助和输血。但如今自顾不暇的沙特,显然已不大可能再次对巴林施以有效援手。阿曼作为另一个经济实力较弱的海湾阿拉伯国家,也曾在2011年接受过来自沙特的财政援助。如今,该国正处于新领导人继位不久后的过渡时期,债务负担日益沉重,偿债压力让人喘不过气。再加上该国原油出口严重依赖中国这个单一市场,后者因疫情影响造成的石油需求下滑对马斯喀特方面的冲击或“痛彻心扉”。近期,海湾各国股市已多次崩盘或濒临崩盘,恐慌情绪弥漫,许多投资者损失极为惨重,特别是那些在去年12月购买了沙特国家石油公司(Saudi Aramco)股票的那些人,在该公司股价破发跌停后苦不堪言。 海湾阿拉伯国家的经济表现具有很强的周期性。当国际油价处于高位时,这些国家政府往往增加支出规模,这有助于刺激当地经济发展。而当油价下跌时,这些国家政府会转而压缩支出。这对于当地仍处于起步阶段的私营部门经济而言,无力像垄断性的油气行业一样适应或对冲这种周期性变化的影响。那么2020年对它们意味着什么?很可能政府搁置冻结大量的项目合同、外籍人士被大量裁员、现有合同的款项支付有所延误,而这对于私营部门而言,除了噩耗,还是噩耗。 对于海湾地区以外国家而言,2020年同样十分艰难。那些高度依赖海湾阿拉伯国家提供的援助或财政支持的国家政府,将面临诸多艰难挑战。也门、叙利亚等因多年战乱冲突急需援助开展重建工作的国家,将愈发难以获得其所需的资金支持。对于黎巴嫩这个与沙特渊源颇深的国家,后者迄今未承诺向濒临国家破产边缘的“雪松之国”提供援助。因为如今这个时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特别是地区经济整体下行,黎巴嫩赖以生存的旅游业难觅游客踪影,借助私营部门投资纾困的希望也渐渐化为泡影。 巴基斯坦十分依赖来自沙特和阿联酋的投资,尤其是在该国能源领域。一旦沙特、阿联酋因自身困难推迟甚至取消对巴基斯坦的投资计划,伊斯兰堡方面难以找到可作为替代品的其他资金来源。也许中国可以,但也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非洲之角地区,来自海湾地区的投资如若迅速撤离,或会对当地的政治经济形势造成极大破坏。 自2011年以来,尽管中东北非地区局势动荡、冲突不断,但实现经济增长的希望仍然存在。世界银行就曾预测称,至2020年,该地区至少可实现整体的正增长。但这种审慎乐观态度可能还是为时过早了。沙特赌博式的石油“价格战”已严重遏制了整个地区来之不易的经济增长势头,这一增长势头本就遭受到了来自新冠肺炎疫情的威胁。在这种两头夹击下,似乎所有人都已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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