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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阅:68550415/回:0)绝望中跳楼自杀,真实的陈景润【中】一代数学巨匠陈景润雕像
他没有回他的小屋,径直去了李书记家。李尚杰正准备上班,见陈景润愁眉苦脸地进来了,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陈景润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说:“他们要我去住院,我不想去,谁知道以后还会不回来运动呢……” 李尚杰劝他说:“你病得不轻,你应该去住院,象这样经常发烧,长期拖下去是不行的,不管怎样,先将病治好了再说。” 毛主席的指示,在科学院象炸开了锅,激起强烈反响。人们奔走相告,一些仍被各种各样帽子压着的知识分子更是暗暗激动欣喜,连陈景润这样的“白专典型”都解放了,天真的要亮了。 可是,也有人极为不满:“陈景润是白专典型,这样的人不应该提倡,中央领导指示要给这样的白专典型治病,是因为有些人没有如实向中央反映情况。”他们组织部分党员给中央写信,指责反映问题的人美化陈景润,谎报军情,欺骗中央,欺骗毛主席,说陈景润的成果如何如何没有价值,没有意义。 这天下午,李尚杰接到通知,马上送陈景润去309医院住院。李尚杰匆匆到88号楼通知陈景润赶紧收拾东西,6点钟有车送他去医院。 晚上6点钟,车准时开到楼下,可是小屋里却不见陈景润。在楼道里找,没见他,在楼下找,也没见他。这时,又接到中央办公厅询问陈景润是否去了医院的电话,李尚杰急了,发动数学所在家的人都出去寻找。 人们大街小巷呼唤着陈景润的名字,陈景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着。 附近都找遍了,没见陈景润。所里的老葛,骑自行车来到大钟寺铁路立交桥下,黄昏中,见陈景润穿着那件半长不短的褪了色的蓝棉大衣,头戴着棉帽,帽沿耷拉着,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在桥下踱来踱去。 “小陈,大家到处在找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吧。”老葛大声喊着。 听见老葛的声音,陈景润拔腿就往与数学所相反的方向走。老葛急了,骑车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我不回去……”陈景润挣扎着。 无奈老葛身强力壮,他拼命挣扎也没能挣脱掉。老葛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所里打了个电话。回头发现,陈景润蹲在地上抽噎着,泪水流了一脸。 他嘴里喃喃着:“63年困难的时候,我将自己省下的粮票捐给大家,运动一来,说我腐蚀拉拢工人阶级。66年、67年,我哪一派都不参加,连话都不敢说,结果还是被抓进了专政队。……住院要花好多钱,将来运动来了,会怎么样呢?” 老葛这才弄明白,陈景润躲着不愿去住院,是怕来了运动挨整。 车来了,老葛好说歹说才将陈景润劝上了车。 天已渐渐昏暗起来,小车出城区,沿着一条绿荫如盖的公路向位于黑山扈的解放军309医院驶去。陈景润做梦也不会想到,几年后,他的命运将与这个医院的一个女人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 一路上,陈景润蜷缩在棉大衣里哭丧着脸。命运突如其来的变化,并没有给他带来激动和喜悦,反而是极度的恐惧和不安。他不知道命运这会儿将他推上峰巅,什么时候又会将他抛进谷底。多年来,虽然他极力躲在他的数学世界里,但是他却目睹了政治运动的每一次潮起潮落,目睹了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命运的大起大落。熊庆来先生当年被称为一代宗师,名噪一时,后来却跳楼惨死;华罗庚先生当年多么春风得意,后来却遭受残酷的迫害。就说他自己吧:60年代初,在数论研究领域崭露头角,被院里树为“安、钻、迷”典型,谁知道,文化革命中,“安、钻、迷”成了他罪不可恕的罪状。他能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世界里游刃有余,却不能理解这个性格乖戾、常常黑白颠倒的社会。害怕命运的大起大落,他别无所求,只求一份能畅游数学世界的安宁。 到了医院,进了病房,陈景润润仍不肯住下来,他站在病房中间嘴里嘟囔着:“我不住院,要住院,去中关村医院,我不住这里。” 送他去的人急了,住院和住哪家医院可是中央有关领导定的,哪能轻易改。他们苦苦相劝,无可奈何中,陈景润终于答应住下来。 护士拿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让他将身上的旧棉大衣换下来,他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换:“我就穿这个,这很好的。” 护士为难地说:“这哪成呢,你那衣服太脏,得脱下来。” 陈景润仍紧紧捂着棉大衣不肯脱。 与陈景润认识了大半年,李尚杰倒是对他有了些了解,便试探地问:“是大衣里有什么东西吗?”陈景润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半天不吭声,最后才嗫嚅着说:“没,没别的,有点钱。” 频繁的政治运动,使陈景润一直缺少安全感,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做着被扫地出门的准备。所以,虽然当时他每月只有50多元工资,他却将大部分都存起来,以防不测。 第二天,李尚杰给他送来了一个保险柜。他将用一层又一层报纸包着的积蓄放进保险柜才放下心来。他想,如果万一被开除了公职,有这些存款,我还能将研究坚持下去。 根据他的病情,医院准备给陈景润配特殊护理。陈景润听说特护是按小时计算工资,坚决不要。他说:“我的事我自己能做,我不要特护,不然以后批斗的时候,罪名就会都扣到我头上。” 陈景润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吵着要出院,一是在医院医生护士不让他看书,他实在憋不住;二是住在医院里他总是忐忑不安,他对前来探望他的李尚杰说:“我不能再住下去了,再住要当小病大养的修正主义了,运动来了又要挨批斗的。” 住了几个月,病情稍稍稳定下来,陈景润又吵着要出院,他对医护人员说:“如果你们再不让我出院,我就自己跑出医院,雷锋不就是自己跑出医院的吗,我要向雷锋同志学习。” 陈景润终于又回到了他那间6平方米的小屋,他又开始了“1+1”的研究。 华国锋发了一顿脾气 毛泽东主席的一个圈,使陈景润成了科学院的热点人物。 可是,陈景润几乎是怀着怯懦的心情接受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从医院回来后,他仍很少走出那间缺少阳光的小屋,仍沉浸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苦苦求索中。 这时,小屋外面正风卷云涌。已进行了八年的文化大革命,不但扫荡了“走资派”、“牛鬼蛇神”,也扫荡了文化,扫荡了科学,扫荡了经济。文化园地一片荒芜,科学殿堂断壁残垣,经济命脉气息奄奄。中国到底向何处去?这是亿万人压在心底的疑惑和呼喊。 1974年底,中共中央决定1975年1月召开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出乎意料的是,陈景润,这个一直戴着“白专”帽子的科技工作者也被列上了人大代表的名单,更出乎意料的是,提名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竟是国务院总理周恩来。 酝酿代表名单时,重病缠身的周恩来正在南方广州,他专门打电话给有关部门,提议陈景润当四届全国人大代表。 周恩来极富远见卓识,“文革”动乱已8年之久,整个科技界都瘫痪了,肯定陈景润不懈的科学攻关精神,等于在滚滚寒流中呼唤万木争荣的春天,树起陈景润便是树起一面耀眼的旗帜:科学落后的中国,需要千千万万的陈景润。 周恩来也许没有想到,他的提议竟遭到了激烈的抵制。 有关方面通知科学院,尽快填写上报推荐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的材料。 通知传达到数学所后,数学所掀起轩然大波。所党委召开党委会集体讨论陈景润当人大代表的事,意见竟然一边倒:陈景润是白专典型,白专典型怎么能当全国人大代表!我们这里比陈景润优秀的人多的是,为什么要让他当人大代表?还有人痛心疾首地说:“就是把刀子搁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承认陈景润是又红又专的人。” 结果,数学所党委会上,大家一致不同意让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 会后,他们写了一个专题报告,如实地反映了党委的“一致意见”,认为陈景润不适合当全国人大代表。 这一切,陈景润浑然不知。他还是那样没日没夜地钻研着哥德巴赫猜想。虽然离“1+1”只有一步之遥了,可是这一步,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一步。要跨越这一步,他不但要拼尽心智,也许还要拼出生命。 小屋外,陈景润能不能当全国人大代表引起的轩然大波,并没有平息。 一天上午,院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电话是从中南海打来的,通知院党委书记和数学所党委书记立即去中南海面见华国锋。 到了中南海,他们被直接领进华国锋的办公室。华国锋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进来,满脸怒气地指着他们说:“你们连总理的指示都不办,你们还听谁的?……陈景润当人大代表的事,你们同意得办,不同意也得办。” 就在这时,陈景润病情再次加重,又被送进309医院。 一天,陈景润正躺在病床上输液,所里来人通知他,他被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并告诉他,这是周总理亲自提议的。这个消息对于陈景润来说太突然太意外了,多年来,他除了参加“批判会”、“斗争会”,几乎没有参加过别的会议,当人民代表,与中央领导一起议论国家大事,更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 大病初愈的陈景润就要去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了。一大早他就开始准备开会要带的东西,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大提包,将数学书放在最底层,盖上换洗衣物,然后将病房里的报纸收拾在一起,放进脸盆,在报纸上放上一本《毛泽东选集》。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所里送他去前门饭店开会的车子。 来送陈景润去开会的是李尚杰,见陈景润将那个破旧的大提包塞得鼓鼓囊囊的,他笑了,说:“在那里开会,用不着带脸盆。” “要的,要的。”陈景润固执地要将那个上面放着《毛泽东选集》的脸盆带上。 “白专典型”他当怕了,去开会的陈景润多了个心眼,他将数学书藏在下面,将报纸和《毛泽东选集》放在最醒目的地方,他将自己包装成关心政治的形象。 车到前门饭店,负责大会接待的工作人员见他双手端着脸盆,笑了,说:“饭店里有洗浴设备,不需用脸盆。” “要的,要的……”他仍固执地双手端着脸盆进了房间。 其实,陈景润要的是脸盆里的报纸和《毛泽东选集》,要的是别人眼里的“突出政治”,但他真正要的却是藏在大提包底层的那摞数学书。 陈景润没有被安排在中科院所属的中直机关代表团,也不在他的老家福建代表团,而是被安排在与他毫无瓜葛的天津代表团。而且他还意外地发现,周总理也在这个代表团,并且跟他编在一个小组。 原来,这一切都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的。提议陈景润当全国人大代表受到抵制,使周恩来更清楚地看到了陈景润的处境,也更清楚地看到了跟陈景润一样命运的知识分子的处境。他指示会议筹备组将陈景润编入天津代表团跟他在一起,这无疑是对陈景润最有力的保护。 这次大会,是一个令人激动和振奋的大会。周总理在会上作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中国的工作报告;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消声匿迹的邓小平,又重返政治舞台,出任国务院副总理;“科学研究”、“发展技术”这些久违的词语又走进了大会工作报告。 这一切,带来了一股春天的气息。人们想,也许这场旷日持久的革命快收场了。 会议几乎每个晚上都安排有活动,不是看电影就是看革命样板戏。陈景润一次也没去,等别人都走了,他便拿出藏在提包底层的书,看书,演算。一听到外面汽车响了,他就赶快藏起书。到了深夜,等同房间的代表睡着了,他悄悄起床,蹑手蹑脚进到卫生间,将门反锁上,盖上盖子的马桶便成了他的临时办公桌,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里面呆到凌晨。 一天下午,是代表团分组讨论。大家刚坐好,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陈景润的视线。陈景润抬了抬眼镜仔细一看,是周总理!身穿银灰色中山装的周总理走过来,笑容满面地坐在大家中间。总理亲切地与大家交谈着,幽默的语言、爽朗的笑声感染了他身边所有的人。陈景润有许多话想对总理说,却不敢挤上前去,他坐在一边幸福地看着,听着,笑着。 突然,陈景润看见总理站起来,微笑着朝他走过来。血,直往他脑门上涌,他不知所措地站起来。 总理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口吻象一位和气的兄长:“陈景润同志,你还要学好外文,将来我们国家总是要同英、美、日本等资本主义国家往来的。” 陈景润一个劲地点头,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周总理的这番叮嘱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周总理的话象雨露一样滋润了陈景润干涸的心,从人大会上回来后,他逢人就说:“总理让我学外文,党让我搞科研。”说着,说着,便淌下泪来。 陈景润没有想到,他这个一心只想沉浸在数学世界的人会卷进政治旋涡,会成为一些人手中的政治筹码。 一天,迟群突然造访陈景润的小屋,一番“亲切慰问”后,让陈景润站出来揭发华罗庚盗窃他的成果。原来,华罗庚在中文修订版《堆垒素数论》中引入了陈景润对“他利问题”的研究成果,但是华先生已在该书“前言”中说明,并向陈景润等有关研究人员致谢。这本是一件清清楚楚、众所皆知的事情,可是别有用心的人,却想利用它做炮弹打击他们的眼中钉华罗庚。 陈景润没有上当,他用回避的方式进行了拒绝。 江青的批示却险恶地将陈景润推上了风口浪尖:“谁反对陈景润谁就是汉奸”。 陈景润的处境变得非常微妙。 陈景润住的88号楼是一幢五层的筒子楼,里面不但住着单身汉,也住着已经生儿育女的住户,每层楼道都塞满了蜂窝煤炉、锅碗瓢盏,不但拥挤嘈杂,而且空气污浊。一位中央领导指示,要中科院给陈景润解决一间房子,让他搬出那间6平方米的锅炉房。 数学所腾出了一间16平方米的房子,却提出要按4个床铺收房租,一个床铺8角钱,每个月得交3.2元。 陈景润没有搬。 帖间广告位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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