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泰国新国王哇集拉隆功即位后，采取了一些列措施巩固和扩大国王的权力。这些措施有可能违宪，并且改变国王在泰国政治生活中的职能，为泰国民主政治进程添加变数。本文简介拉玛九世扩大王权的主要举措。

【关键词】泰国；王室；拉玛十世；哇集拉隆功

【Abstract】After taking the throne following the death of his father, King King Bhumibol Adulyadej, in late 2016, King Maha Vajiralongkorn has moved to consolidate the authority of the monarchy and his royal power. His unconstitutional moves could change Thai King’s role that functions in Thailand’s politics as a symbolic moral authority, adding uncertainty to Thailand’s democracy. This essay introduces some major acts that the King has taken in consolidating his power.

【Key Words】Thailand; Monarchy; King Rama X; Vajiralongkorn

泰国第十世国王的加冕典礼于2019年5月4日至6日盛大举行，国王哇集拉隆功（Vajiralongkorn）正式被称为拉玛十世（King Rama X）。与备受民众爱戴、一生恪守政治中立的老国王拉玛九世不同，缺乏道德权威的新国王采取一系列有违宪争议的举措巩固王室权威、扩大国王的权力。拉玛十世逐步扩大的王权为泰国的政治生态增添了新的不稳定因素。

一、泰国的君主立宪制

1932年6月24日，由一批中等级别军官发动的军事政变结束了泰国长达7个世纪的君主专制，泰国进入君主立宪制时期。之后，泰国经历了持续不断的政治动荡，迄今已发生了20次军事政变。在频繁的军事政变和激烈的政治暴乱之下，泰国政体在民主的代议制政府和专制统治之间来回替换，君主立宪体制并未真正运转起来。但拉玛九世国王普密蓬（Bhumibol）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政治使命，在民众中赢得极高的声望和敬仰，坚守了王室作为泰国传统象征和道德核心的形象，在过去30年的政治危机之时维护了泰国的和平、稳定和团结。正因为王室广受尊敬，称为了国家的“政治稳定器”，使泰国得以避免出现长期的、大规模的政治动乱。

二、泰国国王的象征性国家元首职能

（一）宪法规定国王的国家元首地位和职能

泰国历年宪法规定，国王是国家元首，国家的立法、行政和司法都在国王的名义下进行，但国王不参与大政方针的决策。国王依据法律签署和批准立法机构通过的法案，任命立法机构推举的总理，批准总理推举的内阁部长、政府高层以及高级军官人选和任命，等等。国王也是皇家部队的最高总司令。同时，国王还任命佛教最高宗师和长老，表彰个人、赦免罪犯等等。除此之外，国王还负责主持国家重大传统、宗教仪式和外交礼节性会见。这些与一些西方君主立宪制国家一样，所行使的只能都是仪式性。

（二）泰国国王独特的道德权威地位

与一些西方君主立宪制国家一样，泰国国王所行使的职能大多都是象征性、仪式性的；与西方国家不同的是，泰国国王具有道德权威。宪法同时规定国王地位超然，保持政治中立性，凌驾于国家政治之上，但国王有时需要运用这种权威来维持国家的稳定和安全。

泰王国起源于1238年建立的素可泰王国，1932年泰国转向君主立宪制之前，专制君主制已经延续了7个世纪。在泰国的传统观念中，素可泰王国君主与臣民的关系是父亲和孩子的关系，民众尊开国君主利•因陀罗为Pho-khun，意为“国家之父”，在战时领导人民作战，和平时期则像父亲一样给与子民引导和建议。佛教又给国王的形象注入了正直、正义的内涵，因此泰国国王被认为具有十项皇家品德：慈善、行为端方、牺牲精神、诚实、温和、简明、不嗔、无暴力行为、包容以及无攻击性。尊崇王室的心理根植于泰国社会，因此在专制君主制结束、国王失去绝对权力之后，民众仍保留了对于国王的尊崇之情。拉玛九世被认为是完全体现了这些国王的品德，在泰国民众的印象中，拉玛九世关怀民生福祉，一生致力于乡村建设发展，因此，他的道德权威性来自于他坚守的政治中立以及他的个人魅力。拉玛九世加强了原本就已深入人心的对王室的尊崇。

1957年，泰国设立冒犯君主法（lese majeste law），确保王室至高无上的地位，任何人批评王室，都将会遭到3-15年的监禁。一名工人因在社交媒体Facebook上发表“讽刺”拉玛九世的宠物狗的帖子，而面临可能高达37年监禁的刑责；2017年，一个著名学者被指控侮辱了400年前的一位国王而遭到调查。 

三、拉玛九世国王谨慎履行法定政治使命

泰国不断发生的军事政变、政治暴力、暴乱、起义、示威，面对这样的政治乱局，国王虽超然于政治之上，但仍可以表示对国家前途命运的关注，公众也期待国王能够引领国家走出危机。这个时候，国王通常是发挥道德权威的力量，给政府或者各政治对立方提出解决问题的建议，有时甚至动用宪法规定的介入王室危机的法令，直接进行干预。例如，在1973、1976和1992年，拉玛九世介入军队和反政府示威者的冲突，结束了曼谷的流血事件，并指定总理人选。但国王的这种“介入”不会超越宪法的允许的范围，拉玛九世使用这些权利也极其慎重。2006年，反他信的抗议运动日渐激烈的时候，有一些政治群体呼吁由国王来任命一个新总理，拉玛九世对此不做回应，只是给各党派提出了和平结束冲突的建议。 在一系列事件和冲突中，拉玛九世所坚持的就是不违宪，发言或行为不超出宪法规约的权力边界。有西方媒体批评，泰国国王对于军事政变和军人政权的承认，实际上是给与威权统治以合法性。但有学者认为，泰国频仍的军事政变实际上符合泰国社会的政治文化，在这种政治文化框架下，军人政权天然具有合法性，对此，超然于政治之上的国王实际并没有多大的发言权。 

四、新国王拉玛十世巩固王权的主要举措

老国王拉玛九世在位70年之后，于2016年10月13日去世，新国王哇集拉隆功于当年12月1日继承王位。新国王继位后的的一系列举动似乎要打破拉玛九世一生坚守的不逾越宪法的原则，有可能会改变王室凌驾于政治之上的超然地位，引起各方争议。如果国王无法在政治危机发生时发挥道德权威力量呼吁国民团结，协助解决极有可能还会发生的政治冲突，那么就给泰国政治发展的前景添加了变数。

哇集拉隆功生于1952年，是拉玛九世唯一的儿子，旅居欧洲多年，一直有行止不端的“花花公子”的声名。民众担忧哇集拉隆功缺乏道德权威，将无法承继广受爱戴的老国王的事业和成就，对他“统治”感到担忧。但是不久后民众就发现，新国王相比老国王更具有政治雄心和热望，推行风格强势的王权。

有媒体称，拉玛九世用爱统治，拉玛十世则是用“怕”统治。 拉玛九世去世后，哇集拉隆功的强势作风立刻表现出来。他拒绝立即即位，称自己需要悼念的时间，造成泰国47天没有国王的空窗期，直到12月1日他才即位。不久后，总理巴育也动用2014年临时宪法的第44条，交予国王立法、行政和司法权力。在即位后的4个月里，新国王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巩固王权。他迅速撤掉40多位资深王宫官员、核心宫务大臣和官员，罪名包括行为有违身份、谋取私利、参与政治危害国家安全、泄露先王健康记录等等。同时，他把财权抓到手里，通过一项法令，使泰国王室资产管理局的所有权归到自己的名下。2012年，根据福布斯杂志评估，王室资产局的不动产和投资总额超过300亿美元。 新国王的强势手段也波及到普通民众。2016年12月2日，BBC泰语新闻发布了一篇讨论新国王私生活的文章，内容包括哇集拉隆功三次婚姻的细节等在泰国媒体禁止发布的信息。政府立刻作出反应，屏蔽文章，约谈网站，并逮捕了一名在网上转发这篇文章的学生。 

哇集拉隆功的所作所为在违宪的边缘徘徊，他对于新宪法拟定的干涉是君主立宪制下的泰国前所未见的。军人势力于2014年5月发动政变、成立军政府后，推出了2014临时宪法。2016年，在军方操控之下，新宪法草案完成。但哇集拉隆功不愿意推行这部宪法，原因无关于限制民众权利的条款，而是他希望这部宪法能进行若干修正，从而扩大国王的权威。 

哇集拉隆功提出，新宪法要作出三点改动：第一，要求宪法改变摄政条款，让他身在海外的时候也能够行使国王权力，而无须再指定摄政人员，这项要求于2019年1月被立法会批准；第二，要求改变皇家法令必须与政府总理联合署名的法条，并组织了一个10人委员会负责起草这项修正案； 第三，希望恢复介入危机的权力，即在国家发生政治等危机时，国王有权介入处理，比如对行政和立法法令投反对票，或者解散立法会等，然而2016拟定的宪法已经将这一权力从国王手中转移到了宪法法庭。 

虽然宪法规定，国王有权参与宪法的拟定过程，但老国王拉玛九世对这个过程从未加以干涉。如果拉玛十世的这些要求最后全部达成，国王就对国会有了更多的控制权，泰国的君主立宪制也就不再成立。到2018年10月，哇集拉隆功又对枢密院进行了人事改革。泰国枢密院是由国王任命的一个咨询机关，一半有退休的泰国总理和退役将领组成，可以在国王缺席时代理国王职权。哇集拉隆功解职了与他父亲关系密切的枢密院高级顾问成员，任命自己的亲信位枢密院大臣。多年的军人统治使军人阵营与国王的咨询机关枢密院建立了紧密的联系，拉玛十世的将枢密院控制在自己手中，加强国王的权力的同时，能够借助政权力量稳固地位。

五、结语

泰国的政治文化已经发生改变，民众逐渐意识到军事政变并不能带来根本性的政治改革、推进政治现代化。面对这种政治生态的进化，君主及王权制度作为“政治稳定器”，在危机时刻以道德权威平息纷争的作用也将受到挑战。目前，泰国2019年的大选结果越来越清晰，军政府现任总理巴育很可能继续担任新政府的总理。但是军人势力并没有赢得压倒性的优势，反军政府阵营将在议会中继续对抗军人权力集团，泰国政治的矛盾和冲突很可能将延续到。而新国王拉玛十世与老国王拉玛九世迥然不同的形象特质和王权操弄方式，使民众担忧王室是否能够继续发挥团结民众的作用，带领国家走出危机。新国王扩充王权的行为，会对泰国脆弱的现代民主进程产生何种影响，值得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