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仔细算过,一家人的房租、水电费、吃饭、孩子读书等,总计每月要1000多港币,每天就是50港币,这是一家人在香港立足的最低生活成本。
当时,他卖一打12条领带,利润只有10元,于是他暗暗给自己定计划,每天必须卖掉5打60条领带,才能赚够50元,才够全家一天的家用,卖不完这个数,绝不回家。
1968年的香港,烈日当头,34岁的曾宪梓,说着一口客家味儿的蹩脚粤语,沿街叫卖自己制作的领带,为了全家人每天50块的生活保障奔波,卖一打利润只有十块钱。
他根本舍不得进餐馆吃饭,饿了啃干粮,他最中意的美餐,就是鲜牛奶,因为便宜又营养。
可还有人嘲笑他,因为他说粤语带有浓重的客家口音,当他站在街头卖领带的时候,人家就喊:“客家佬,话都没说明白,还想当富翁咩?”
曾宪梓一笑而过,他事后说:我不偷、不抢、不骗,我自食其力,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
嘲笑者都还算好,曾宪梓有时候推门进西装店去推销领带,结果被老板直接给骂着轰出来了。
曾宪梓却不生气,第二天还去那家店,还买了杯咖啡,说:昨天我不识相,可能耽误老板你做生意了,我向你道歉,我为你买了杯咖啡,虽然不贵,是一份心意。
西装店的老板震惊了,他昨天明明把这个卖领带的骂出去了,他今天居然又来,还向自己赔礼道歉,还给自己买咖啡。
老板再也没骂曾宪梓,而是和他认真聊了起来,日后每天曾宪梓卖领带路过,都会进店和这老板打招呼聊聊,日久天长,俩人居然成了朋友。
后来有一天,西装店老板对曾宪梓说:干脆,你留下一批领带,放在店里,我帮你卖!
在充满尔虞我诈、生存竞争异常激烈的香港,曾宪梓的“化敌为友之法”,为他赢得了许多的人脉和帮忙,销量也增加了。
有人骂他的领带做工粗糙,他也不恼,虚心问人家到底是哪里做工不好,好的是什么样。
有人说他的领带设计不好,他还高兴,谦虚地讨教客人都喜欢什么样的设计。
一来二去,他的领带虽然出自家庭作坊,却进步非常大。最终,他凭借着与百货公司经理们的热切联络,成功地让自己的领带进入了百货公司的柜台。
自此开始,曾宪梓一家才不愁吃饭的钱了。
从沿街叫卖时的一打领带赚10元,曾宪梓正是用那一张张10块钱,堆出了日后的“香港领带之王——金利来”。
虽然领带进了百货公司,全家不再愁吃饭钱,但曾宪梓并没有就此放轻松。
因为他发现,香港本地产的领带,很多一打才卖20块,最贵只能卖到一打40块左右,但法国等欧美生产的,可以卖更贵。
有人说是因为港人消费崇洋媚外,曾宪梓一赌气,花了全家一个月的饭钱,买了几条欧美品牌领带,回家拆开仔细研究,发现港货与洋货的价格差异,并非“崇洋媚外”四个字可以解释。
他发现,欧美品牌的领带,从设计审美,到布料选用,到剪裁工艺,都高出港货许多,甚至他这个做了多年领带的人,把一款欧美领带拆开之后,居然缝不回去了。
于是,他开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钻研领带,把欧美各款领带都买回来大卸八块,仔细研究,最终仿制出了自己的款式,并告诉百货公司:我要卖60元一打。此后不断提价,70、80、90,甚至108元。
百货公司经理以为他在做梦,港货不可能卖得比洋货还贵,结果几周后,曾宪梓的领带卖断了货。
他觉得,他的时代终于来了。
直到那时,他还是沿用叔父在泰国的领带牌子——金狮。可金狮在某些方言里发音听起来不太好,不够吉利,港人又最喜欢好彩头,所以他把金狮的英文Goldlion,用中文来读,就改名叫做“金利来”。
1970年,在港货普遍还没有自信的时候,曾宪梓却做了个令人不解的举动:登广告。
他花了相当于全家2个月生活费的钱,3000港币,在报纸登了则广告:向父亲致意,买金利来领带。
那刚好是父亲节前,广告词是曾宪梓自己写的。
一向节俭的曾宪梓,在广告上花钱却很大胆,不过这3000块没白花,订单如雪片飞来,他的家庭作坊再也不够了,本来只有5个工人,现在要请35个。
广告的甜头,他还没吃够。1971年,中国乒乓外交火热,香港人也爱看乒乓球比赛,中国队回国,路经香港进行表演赛,电视转播节目的制片人找到曾宪梓,找他投广告,但这次不是3,000,而是30,000港币。
曾宪梓吓呆了,3万足够他买下租用的厂房了,他想做广告也没那么多钱啊。后来两人商定,3万块,分期付款,一次给3000。乒乓比赛电视播出,火遍全港,他的领带也卖疯了。
1974年,香港经济大萧条,股市市值跌了七成,百业衰败,然而曾宪梓却借此机会提高领带质量,同时提高价格,成为为数不多的在“大萧条”中存活下来,并成为高端品牌的港货。
成功后的曾宪梓,像田家炳等许多客家英杰一样,不忘回馈祖国和故乡。
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曾宪梓捐资支持国家教育、航天、体育、科技、医疗与社会公益事业,历年捐资逾1400项次,累计金额超过12亿港元。